星空体育骆驼祥子到死都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
星空体育骆驼祥子到死都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今天写短一点吧,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比较多,想法也很多,观察了自己的生活也观察了别人的生活,很多感慨只能憋在心里,看到街角捡垃圾的老人我会想:他们的孩子在哪里?看到口中念念有词神智失常的流浪汉,我会想到他也曾经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这两天还专门骑摩托来回跑了80公里去找老张吃他的菠菜面,老张告诉我,疫情剥了他一层皮,三年里总的开门天数数得清,好不容易疫情结束了,本以为会起死回生,没想到的是大家连苍蝇馆子都去得少了,很多人开始自己做饭,老张说,连他对面的流动餐车都经营不下去了,于是他回老家在县城开个面馆算了。
上5图3月13日摄于西八里村,早晚各自取景一两张做对比,可见人一直不多,跟几年前摩肩接踵的景象相比,令人唏嘘。
接着上文说,好在老张的大儿子现在已经结婚了,小儿子也升上了高中,他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没白没黑的卖命了,我跟老张是在郝家村通过他大儿子认识的,后来他去了西八里村,我又跟了过去,如今他回了老家,我今后再去看他就太不容易了。
老张小的时候喜欢乐器,但是家里太穷,他给自己做了一个笛子,吹得如痴如醉,被他爸爸把那笛子撅成两半,以不务正业为由打了他一顿,老张说:我爸说了,农民的儿子就得好好种地,吹笛子是富贵人家的事儿,我们家祖坟上没有那棵草。老张后来工作了,攒钱给自己买乐器,自学了吉他、小提琴、黑管等等一众乐器,也挨了不少白眼,为此他在村子里找不到对象,没人肯把孩子嫁给一个不踏实务农的后生。
很早以前了,我听一个开钢琴课的朋友小王说他的班上有一个学琴的少年,大概十几岁的样子,每次都是一身腥味儿来学琴,其他家长和孩子都很嫌弃,躲着他,后来我这朋友就专门给他留了一间琴室,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小王说:我这里离朱雀批发市场近,估计这孩子是个卖水产的小工,一个从事着被人看不起的工作的人,来学钢琴,我没有理由不尊重他。我问他那孩子水平怎么样,他说那孩子是他见过的天资最好的学生之一,而且非常努力。
后来有一次这孩子来晚了,没来及换衣服,跑到钢琴教室的时候脚上还穿着一双长筒胶鞋,浑身腥味儿,小王递给他湿巾让他擦干净手,然后告诉他不用着急,可以给他延时。
我朋友小王太喜欢这个孩子了,免了他的学费,想着力培养他,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这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支支吾吾不敢接话,再三追问才知道这孩子把出来打工挣的钱大部分都学了钢琴,现在回家能不挨打就不错了,更别说专门学琴去,家里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跟小王去了这个孩子家里,希望能做通他父母的工作,这个孩子的爸爸就是老张,老张说他很支持孩子学琴,也非常感谢老师免除孩子的学费,但是现在家里要攒钱盖房,没办法养闲人……我和小王都只能默然,但从此后就认识了老张,后来我离开了西安,跟老张也一直没断了联系。
兜兜转转这些年,2014年我又来到这座城市,我那些久未联系的朋友就像被魔法召唤出来的精灵,一个一个的又逐渐被我找到,我拿出当年跑业务的扫街的劲头儿把那些失联的人一个一个都挖了出来,我记得我挖老唐的时候就是跑到他们院子里,挨着单元每间房子都敲门,终于找到了他,但是老张居然这些年没换号码,一下子就找到了。
虽然找到了,但友情的温暖终究抵不过生活的寒冷:大家匆匆一聚然后立即散去,各自奔忙在自己的生存角斗场里,再见老张已经是疫情之后的今天,看着面前这个苍老的男人,满眼疲惫,一脸麻木,我把话题切换到音乐上,他的眼珠转动起来,话也多起来,老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能去西安音乐学院听一堂课,老张说到西安音乐学院时眼睛里有光,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像一个孩子痴痴地看着他心心念念的玩具,但他眼里的光很快黯淡下来,看着我苦笑了一下说:老秦,我想去苏格兰听风笛,学风笛,但是终究,我这辈子,终将都在离家一百公里的范围内走完我的一生……他这话说得我心下大恸,那一刻心里涌起强烈的念头:我一定不能这样活,我要让我的足迹向着远方继续延伸,不能就这样下去。
我们继续聊天,这时老张的小儿子回来了,见了我先是一愣,然后叫声叔叔就熟练拿下围裙准备替老爸干活儿,老张摆摆手说,今天你别管了,来陪你叔叔坐一会儿,多跟他聊聊。
老张的两个儿子都挺有礼貌,没有农村孩子常见的那种内向和怯懦,也没有城里孩子常见的那种骄横,我问过老张怎么把儿子教育得这么好,老张说他哪里会教育孩子,只不过就是啥事儿喜欢跟孩子商量着来,我说老张:尊重就是最好的教育,你卖面真是可惜了人才了。
老张的两个儿子都很有音乐天赋,大儿子最终因为穷,跟老张一样当了农民工,后来自己开了个水果店,到了小儿子这里,老张那几年刚好也有了一点点钱,咬着牙把小儿子送去了钢琴班,老张跟我说,既然孩子喜欢,而且我们老张家有这棵苗,我一定得把他培养成一棵树,我已经对不起大儿子了,不能再荒废了小儿子。
老张的小儿子钢琴弹得特别好,省里市里都拿过少儿奖,还代表省上在全国拿过名次,小学五年级就拿了钢琴十级,但是小张的十级是“合格”,而那些不如小张的同班同学,都是“优秀”,老张气得暴跳如雷,把儿子揍了一顿,说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参加了那么多比赛,怎么还会紧张到临场发挥失常?!
后来老张的小儿子又参加了一次市里举行的一个什么艺术选拔赛,结果连预赛都没过就被咔嚓了,因为他弹的曲子是《克罗地亚狂想曲》,评委说这属于流行曲目,不是古典曲目,所以直接把他淘汰了,从那以后老张对小儿子不再抱有希望,转而让孩子把文化课好好抓紧,总之无论如何不能再务农,也不能当农民工,至少要有个一技之长才行,一定要在城里落户,坚决不能回农村。
老张起身招呼客人,小张开始跟我聊天,老张的两个孩子我都挺喜欢,还带着他们出去玩儿过,最主要的我不板着脸,跟孩子们一起玩儿,所以他们有啥话也愿意跟我说,小张跟我说:叔叔,我前几天知道了两件事,憋得难受,想跟你说说,但是你能不能别告诉我爸?我愣了一下,然后向他保证没问题,他拉着我走出店,跟老张说要看看我的摩托,我俩就蹲在离开店几米远的地方开始说话。
小张告诉我,当年跟他一起参加钢琴考试的一个同学前几天告诉他,当年因为他爸爸不肯交那三千块钱的保过费,所以他抽到了最后一个出场,并且别人都是优秀,而他只能是“合格”,至于那场艺术大赛,也是因为没有交钱,所以他第一个就被淘汰了,而他的同学因为交了钱,就顺利地进入了半决赛,然后在半决赛被淘汰,而交钱更多的,则一直杀进决赛……
小张语气平和地给我讲完了这一切,我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破口大骂,这个高中生却淡淡地劝我说:叔叔,别生气,我很感谢我的同学告诉了我这一切,让我明白其实无论我怎么用功,我的命运都是被注定的,只是浪费了我爸那么多钱,还有他倾注在我身上的心血。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他爸爸,也好为自己解释一下,小张说:我爸爸懂一点艺术,但是他不懂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他要知道我是被潜规则潜下来的,不是我的天资不行,更不是我的水平不够,那他一定会重新燃起希望,让我好好学琴,可是我们家哪里还有钱让我学琴?我跟他说:这事儿应该告诉,因为不是不懂规则,是他不想也没有能力按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办事:3000块钱保过费他得卖多少碗面?而且艺考之路有多少次考试?他交得起吗?孩子,是时候打开的心结了,要让他知道不是他儿子没出息,是这个世界太无耻!小张看着我,眼眶泛红。
他看着我说:叔叔,这几年我一直活在自责里,觉得自己对不起爸爸,知道后我终于解脱了,叔叔,网上有句话叫做“骆驼祥子一直到死都认为自己过得不好是因为不够努力”,我以前就是这种感觉,现在我明白了,这不是我的问题……
我沉默了几秒,接着用他的话说:其实叔叔我也是骆驼祥子,还有好多人星空体育,也都是骆驼祥子,对了,叔叔也告诉你一句从网上看来的话: